第46章 心理疏导(1/1)
在士兵突击当特种兵第46章 心理疏导
基地的心理疏导室,墙壁是刻意调和的、据说能安抚情绪的浅米色。~微_趣-晓*说¢ *蕪\错!内\容·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廉价香薰的混合气味,试图掩盖,却反而更凸显出一种人造的平静。
林卫国坐在硬邦邦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首,双手平放在膝盖上,指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蜷曲。对面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声音温和得像掺了水,问题一个接一个,钻进耳朵里:“……当时看到目标中弹,是什么感觉?”
“……枪声在耳边炸响的时候,有没有一瞬间的空白?”
“……现在闭上眼睛,能清晰地回想出那个人的脸吗?细节呢?表情?”
感觉?林卫国的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感觉就是扣动扳机,枪托撞击肩窝,目标倒下。空白?枪声是命令,是节奏,是计算弹道和风偏的干扰源。脸?他只记得那个光头脖子上晃动的、不知是骨头还是金属的链子,记得他扑倒时肩胛骨溅起的血花,记得他按向卫星电话时那根沾满血污、带着疯狂执拗的手指。
他回答得简洁、刻板,像在复述训练手册上的标准流程:“感觉正常。没有空白。记不清具体表情,只记得战术动作和威胁行为。”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可靠,像一块被反复锻打的铁。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当医生提到“卫星电话”那声“嘀”时,他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仿佛那声冰冷的电子音又钻进了骨头缝里。,k-a·n¢s`h¨u`l¢a!o\.*c¨o\m~
隔壁房间,吴哲的经历大同小异。他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这是他紧张时无意识的习惯动作,即使眼镜早己在行动前摘掉。面对医生关于“瞄准镜里锁定目标要害”的问题,他的回答精准得像他的弹道计算:“目标威胁等级高,移动轨迹符合预判,击发时机选择最优解。生理反应在可控范围内。” 他甚至引用了几个生理学和弹道学的专业术语,把一场生死狙杀,拆解成纯粹的数据流和最优模型。只是他眼底深处,那层冷静的冰面下,一丝极其细微的、被强行压抑的波澜,终究没能逃过经验丰富的医生的眼睛。医生最后只是在他的评估报告上,用笔轻轻顿了一下,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点。
“初步评估,应激反应在合理阈值内。近期注意休息,观察睡眠和饮食,有异常及时报告。”医生最终在两人的报告上签了字,公式化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走出那间充满消毒水和香薰味的房间,重新踏入基地傍晚微凉的空气中,两人不约而同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带着泥土、青草和隐约机油味的空气,远比心理疏导室里的“平静”更让他们感到真实和放松,尽管这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只有他们能嗅到的硝烟气息。~小^税-C`M/S. ?埂!辛′罪*哙,
推开宿舍门,一股熟悉的、混合着汗味、鞋袜味和枪油味的气息扑面而来。这味道白天还让许三多反胃,此刻却让林卫国和吴哲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像跋涉己久的旅人终于闻到了故土的气息。
宿舍里很安静。许三多蜷在自己的下铺,背对着门口,裹着被子,像一只受伤后躲进壳里的蜗牛,只能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背脊轮廓。伍六一的床铺空着,被子胡乱地掀在一边。成才坐在他自己的小马扎上,就着床头灯微弱的光,沉默而专注地擦拭着他的狙击镜片,动作轻缓得如同对待易碎的珍宝,镜片反射的冷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线条。
林卫国和吴哲的归来,只引起了成才极其短暂的一瞥。那目光飞快地扫过他们脸上未褪尽的疲惫和身上隐隐散发的硝烟火药味,随即又落回手中的镜片上,仿佛只是确认了一下门口的光线变化。没有问候,没有询问,只有一种心照不宣的沉默。许三多的背影,连一丝最轻微的晃动都没有。
林卫国走到自己的床铺前,动作有些迟缓地卸下身上的战术背心和装具。金属搭扣解开时发出的轻微“咔哒”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感到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沉重疲惫,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他重重地坐倒在硬板床上,床架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他闭上眼,后脑勺抵着冰凉的墙壁。
眼前并非一片漆黑。
浓得化不开的灰雾,扭曲如鬼魅的人影,喷吐火舌的枪口,爆开的血花,光头“蝮蛇”那双燃烧着疯狂怨毒的充血眼睛,还有……那根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按下卫星电话红色按钮的、沾满血污的手指!
“嘀——!”
那声短促、清晰得如同丧钟的电子音,毫无预兆地在他脑海里再次炸响!清晰得如同就在耳边!
林卫国的身体猛地一颤,倏地睁开了眼睛!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后背瞬间被一层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冰冷的墙壁上。他急促地喘息着,视线有些模糊地扫过宿舍——许三多依旧蜷缩的背影,成才擦拭镜片时稳定而冰冷的手指,窗外沉沉的夜色……一切如常。没有硝烟,没有枪声,没有垂死的敌人。
只有那声“嘀”,像跗骨之蛆,阴魂不散。
他用力甩了甩头,试图将这幻听驱逐出去。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对面的吴哲。
吴哲也卸去了装备,正坐在他自己的床沿。他没有像林卫国那样闭目养神,而是微微低着头,双手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他那支狙击步枪冰冷的枪管。他的动作很慢,很轻,指尖一点点描摹过枪身上细微的划痕、冰凉的散热孔、棱角分明的机匣盖……像是在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是在通过这冰冷坚硬的金属触感,来确认某种东西的存在,来安抚内心深处某种无形的、被那声“嘀”勾起的波澜。灯光从他头顶斜斜照下,在他低垂的眼睑下投下一小片浓重的阴影,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有那近乎虔诚的、一遍遍抚摸枪管的动作,在寂静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压抑。
林卫国收回目光,重新闭上眼,强迫自己放缓呼吸。身体疲惫得像散了架,每一个关节都在叫嚣着酸痛。可大脑深处,那根被死亡和意外绷紧的弦,却不肯轻易放松。那声虚幻的“嘀”虽然暂时消失了,但一种更深沉、更粘稠的疲惫感,混合着白日硝烟的血腥气和心理疏导室那廉价的香薰味,如同沼泽般将他缓缓拖入混沌的黑暗。
意识沉浮间,宿舍里只剩下三人(或许还有不知何时回来、悄无声息躺在床上的伍六一)压抑而沉重的呼吸声,以及窗外不知疲倦的、单调的虫鸣。白日真假交织的战场硝烟,仿佛被这沉沉的夜色暂时封存。然而,无论是林卫国脑海里那声挥之不去的“嘀”,还是吴哲指尖下冰冷枪管的触感,抑或是许三多蜷缩背影里的空洞,成才镜片反光中的沉默,都无声地诉说着:战斗或许结束了,但硝烟,早己渗入了骨髓,远未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