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恭惠（1/1）
藏珠记第11章 恭惠
“呸呸，这么破旧的屋子怎么住人啊！”
“墨书，学斋不比家里，不要再抱怨了。”林婉儿换上一身崭新的学服，梳的整齐的凌云髻上只一根玉兰簪子，素若秋波。比起往日在林宅作闺阁小姐时的飘逸蝉纱，这身学服更显得温润娴静。她回头看向仍站在门边一脸不满的墨书，轻声劝道。
“可是，小姐，这屋子也太简陋了，连张舒适的床都没有。”墨书环顾四周，眉头紧锁，她实在是无法理解，为何小姐要坚持来这个荒凉的地方求学。
“快到时辰了，你替我准备笔墨吧。”
湖笔、宣纸、徽墨、端砚，墨书一一将它们摆放整齐。
“学斋有金陵各家小姐，你切不可与人起口舌之争。”林婉儿停下脚步，转头认真嘱咐道：“万事低调。”
“小姐，您放心，我知道分寸的。”
学斋分男女两斋，女斋在山上，其名芳园，男斋于山下，其名绅林。
林婉儿与墨书走进学堂，见堂内已有不少小姐在座，她们或低头看书，或轻声交谈，各自忙碌。林婉儿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开始整理自己的书桌。
“这位小姐，可否同席？”
一阵清凛的女声传来，林婉儿微微抬眼，只见一袭淡青色长袍映入眼帘，一名年纪与自己不相上下的女学子侧身在案旁。她身量纤细，面容清丽，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让人不禁多看几眼。宽大的青衿服领口微旧，露出雪白的一截脖颈，衣服不大合身，想来是借穿他人的旧衣。
林婉儿微微一笑，点头应允：“自然可以，请坐。”
眼看这位名震金陵的才女小姐是如此的平易近人，迎珠在心底松了口气。
今天是她光明正大做女人的第一天，也是签下投名状的第一场赌注。
自从两日前为换取人身自由而答应萧承郁一事，迎珠回房后便心下惴惴不安。
古来三甲及第，金榜题名，是何等的难事，更何况此次秋闱，是女官科举的第一桩，又有多少官眷闺女盯着这场考试，区区一个金陵便已是卧虎藏龙。迎珠越想便越觉得忐忑。
质疑范进，理解范进，还不一定能够成为范进。
迎珠坐下后，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翻阅着手中的书卷。
朱英摇身一变重回孙迎珠。吓得秦昭明险些喷出一口老血。
“大人，当真要重审何惠娘一案？”秦昭明跟在萧承郁身后，他是在想不明白，为何萧承郁要为了一个小官家的女子，还是那样一个离经叛道、戴罪立功的女子去碰应天府的钉子。
“自然。”萧承郁停下脚步，目光如炬：“何惠娘一案已是死案，你我二人虽说是圣人亲派，却也不好在他人的地盘上肆意为之。何惠娘死的冤屈，你去取上三十两银子给他娘，再去买上一口棺材，将她好好安葬。”
“是。”秦昭明虽有些不解，但仍旧领命而去。
萧承郁负手而立，望着远处，思绪万千。
如今朝中谁人不知道永王炙手可热，就算是简王一党也要多让三分，可越是这样，越容易成为众矢之的。父亲说的不无道理，朝野之事波诡云谲，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只是，迎珠那边。。。。。。。
他实在是没有把握。那日事后，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自己是否过于冲动，只是他觉得面前的这位女子不同寻常闺阁女子。
千秋大计，只此一试。
是夜，关雎宫内。
佳人刚沐浴完，从热气腾腾的浴桶中站起，水珠顺着她白皙的肌肤滑落，映出一道道诱人的曲线。她换上寝衣，披上薄如蝉翼的褙子，走到圣人面前轻轻点起安息香。
“这后宫这么嫔御，只有你宫里的香闻着让朕舒心。”帝已年迈，却仍保持着睡前晚读的习惯。
“臣妾不过是投圣人所好罢了。”恭惠贵妃轻声一笑，她走到圣人身边，为他轻轻按摩着太阳穴，缓解他读书时的疲惫。
“臣妾宫里的香只是最普通的楠木香罢了，哪比得上皇后宫里的水沉香，一块可值千金。”
“水沉香？”圣人放下手中的书卷，微微侧目：“朕记得，那水沉香乃是南诏进贡之物，朕赏给了简王，想来是他孝心又呈给了皇后。”
“简王孝顺，不比岩儿那孩子顽劣，让三郎宠坏了。”
恭惠贵妃自十四岁入宫，一如既往称呼圣人为三郎。
“岩儿年轻，还是不知事的年纪，日后慢慢教便是了。”
圣人揉了揉太阳穴，他近来总觉得有些力不从心，许是年岁大了的缘故。他抬头看向恭惠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恭惠贵妃轻轻一笑，温柔如水。她抬头看向圣人，眼中满是柔情：“三郎，臣妾有一事相求。”
“哦？说来听听。”圣人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她。
“臣妾昨听皇后娘娘说，今秋就要给简王选妃了。臣妾想着岩儿虽说有侧妃们服侍着，可王府上没个管事的主母自然也是不行的。况且岩儿玩心重，也是个时候找个人来管管他了。”说罢，恭惠贵妃低下头，似乎有些羞涩：“这侧妃们入王府也有两年了，身上也没个动静，臣妾想着会不会是她们不合岩儿心意的缘故。”
圣人微微点头，他自然明白恭惠贵妃的意思。
“那依你的意思，可有合适的人选？”
恭惠贵妃轻声道：“皇上可还记得金陵林长史？”
“哦？林学礼？”圣人执书一顿。
“他家的嫡女林婉儿比岩儿小两岁。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颇有造诣。更难得的是，她性格温婉，贤淑得体，是个难得的良配。”
恭惠贵妃一番话，说得圣人有些心动。他想起林学礼那个温文尔雅的长史，的确是个人才，若他的女儿真如恭惠贵妃所说那般出色，倒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圣人并未立即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京中有这么多个好人家的女儿，为何你单单看上了林婉儿？”
恭惠贵妃似乎早有准备，她也不急于回答，只是呈忧心状：“岩儿这孩子看着玩世不恭，其实也是个有主意的人，多年前他与林婉儿在京中长大，想是。。。。。。”
“你口口声声说着林家女的才貌是假，为你儿子求心上人才是真。”圣人笑道。
“三郎，您取笑我。”恭惠贵妃佯装嗔怒，脸上却带着几分娇羞。
“好了，此事朕自有分寸。你且放宽心。”圣人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抚。
恭惠贵妃点头，不再多言。
夜已浓，关雎宫内的安息香渐渐淡去，只留下淡淡的余香在空气中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