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父威压顶,珏烫如山(1/1)
江湖有座豆腐山第12章 父威压顶,珏烫如山
海叔那声“要加钱”的哭嚎还在风雪里打转,场面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微^趣+小~说- ?最`新-章+节*更/新*快*家丁们忘了呻吟,护卫们的刀尖还指着石小乐,但杀气被这老醉鬼的“账本论”搅得有点歪。
徐远山端坐马上,玄色大氅纹丝不动,目光掠过地上断成两截的幽蓝弩箭,又落回捶胸顿足的海叔身上,最后定格在徐无咎糊血的脸上。那眼神,沉得像浸透了墨的海水。
“账?”徐远山开口,声音不高,却压得人喘不过气,“府里账房说话,何时轮到管家插嘴?”
海叔的哭嚎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鸡。他浑浊的老眼飞快地眨巴两下,缩了缩脖子,一副被主家威严吓破胆的模样,嘟囔着:“老奴…老奴这不是心疼算盘么…侯爷您明鉴啊,有人想赖账,想黑吃黑啊!”他指着地上的断箭,手指抖得像风中的枯枝。
徐无咎顶着父亲那能冻死人的目光,额角的血混着冷汗滑到下巴,痒得难受。他梗着脖子,硬挤出点气势:“爹!这粮不是偷!是借!借给城外快饿死的!您没看见那粥棚!人跟蝗虫似的,眼珠子都是绿的!”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再说了,咱家粮仓都发霉了!我这是…这是资源合理调配!避免浪费!”
“合理调配?”徐远山眉峰都没动一下,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白菜几文钱,“调配到把你侯府别院的粮仓搬空?调配到让你顶着这身血,在雪地里发疯?”
徐无咎被噎得脸一白,下意识想摸额头的伤,手抬到一半又硬生生放下,嘴硬道:“这…这是意外!被不长眼的石头砸的!跟粮没关系!”他心虚地瞟了一眼旁边还举着矿镐、像头炸毛小狼的石小乐,“还有他!石小乐!放下!那是我爹!”
石小乐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徐远山,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性咕噜,对徐无咎的话充耳不闻。`萝?拉′小.说` ¢更/新\最\快/他全部的感官都被两样东西占据:腰间那块快把他烤熟的烙铁(苍龙珏),和眼前这个骑着大黑马、气势比豆腐山还沉还重的“敌人”!危险!极度危险!必须挡住!
“吼…”他又低吼了一声,矿镐攥得更紧,锈迹斑斑的镐尖微微颤抖,不知是烫的还是气的。
徐远山终于将目光从儿子脸上移开,落在石小乐身上。那眼神带着审视,如同猛虎打量闯入领地的幼兽,冰冷、漠然,带着上位者天然的压迫。
“这就是你找的帮手?”徐远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一个敢拿镐头指着我的…小矿奴?”
“他不是矿奴!他…”徐无咎下意识反驳,话到嘴边又卡住。石小乐是啥?好像…还真是矿奴出身?他烦躁地抓了把头发,“爹!重点不是他!重点是有人放冷箭!想弄死你儿子我!就在刚才!您没看见吗?要不是海叔的算盘…”
“看见了。”徐远山打断他,目光重新落回那支深深扎入雪地、只露一点幽蓝尾羽的弩箭上,“手法还算利落,准头差了点。”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评价一道菜。
徐无咎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准头差?!那三支箭可是奔着他后心、咽喉和退路来的!他爹这关注点…是不是歪得有点离谱?
“爹!这他妈是要我命!”徐无咎气得跳脚,“您能不能先关心关心您儿子差点被串成糖葫芦?!”
“你不是还活着?”徐远山反问,目光终于又落回徐无咎脸上,在他糊血的额角停留了一瞬,那深不见底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极快的东西掠过,快得抓不住,“活着,就说说,谁给你的胆子,动我的粮?”
又绕回来了!徐无咎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额角的伤口突突直跳。_j!i′n*g·w,u′x·s+w~.¨c_o,m*“我说了!赈灾!外面快饿死人了!您高高在上看不见吗?朱记的粥棚!去看看啊!去看看那些人是什么样子!眼窝深得能塞鸡蛋!抱着粥碗手抖得像抽风!”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拔高,带着点不管不顾的嘶哑,“您库房里那些粮食发霉喂耗子,就不能拿出来救几条命?!麻烦是麻烦了点,可…”
“麻烦?”徐远山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面开裂,“徐无咎,你从小到大,最怕的就是麻烦。看热闹不嫌事大,惹了祸只会躲。豆腐脑摊子被人掀了,你都懒得追三条街。现在,你跟我说,为了赈灾,不怕麻烦了?”
这话像根针,精准地扎在徐无咎最虚的地方。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张着嘴,那句“老子现在不怕了”堵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就在这时,石小乐腰间的苍龙珏猛地又是一阵剧烫!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里面沸腾!比刚才更甚!那股灼热的气流蛮横地冲击着他的意识,眼前徐远山那如山岳般的身影似乎扭曲了一下,和记忆中某个模糊而巨大的、带来无尽饥饿和痛苦的黑暗影子重叠在一起!
“呃啊——!”石小乐发出一声痛苦压抑的低吼,握着矿镐的手猛地一松,镐头“哐当”砸在雪地上!他双手死死捂住腰侧,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深陷的眼窝里布满血丝,眼神狂乱而痛苦,死死瞪着徐远山,嘶哑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巨大恐惧撕裂的腔调:
“大…大黑马…精!烫…山…山压过来了!”
这没头没脑、充满原始恐惧的嘶吼,瞬间打破了父子间紧绷的对峙。
徐无咎猛地转头,看着石小乐痛苦蜷缩、对着他爹喊“大黑马精”的疯样,又气又急又懵:“石小乐!你他妈又抽什么疯?!什么山精马怪!那是我爹!亲爹!”
海叔浑浊的老眼精光一闪,飞快地扫过石小乐紧捂的腰侧,又看看徐远山。他佝偻着背,悄悄挪到徐无咎身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带着浓重酒气的低语飞快说道:“少爷…这小子不对劲!怕是冲撞了…先稳住侯爷!账…咱得一笔一笔算!这冷箭的账,老奴记下了!”他枯瘦的手指在油腻的袖口里,几颗冰冷的算盘珠无声地捻动着。
徐远山端坐马上,看着痛苦嘶吼的石小乐,看着气急败坏的徐无咎,看着旁边那装醉卖傻的老管家…冷硬如岩石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石小乐喊出“大黑马精”和“山压过来”时,瞳孔深处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涟漪荡开。他握着缰绳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
风雪更急了,卷着雪沫拍打在每个人的脸上。
徐远山沉默了片刻,目光最终落回徐无咎脸上,那沉甸甸的威压感没有丝毫减弱。
“粮,进了朱记豆腐铺?”他忽然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徐无咎一愣,下意识点头:“是…是啊!朱老板和哑姑看着呢!”
“朱老实…”徐远山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似乎飘远了一瞬,随即又凝实,“好。”
一个好字,砸得徐无咎心头发毛。好?什么好?是粮进了朱记好?还是…别的?
徐远山不再看他,目光转向还在雪地里痛苦蜷缩、低吼着“烫”的石小乐,停留了两秒。然后,他勒转马头,玄色大氅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冷硬的弧线。
“回府。”他对身后护卫下令,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乌云踏雪迈开步子,马蹄踏碎冰雪,发出沉闷的声响。护卫们收刀入鞘,动作整齐划一,冰冷的甲胄碰撞声在风雪中格外刺耳。
徐远山骑着马,从徐无咎身边缓缓经过,没有再看儿子一眼。
就在马头即将错身而过的瞬间,徐远山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地传入徐无咎耳中,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额头的伤,找大夫看看。还有…”他顿了一下,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石小乐紧捂的腰侧,“你身边那个小矿奴…他腰上挂着的,是什么东西?”
话音落,马蹄声已远去,玄色的身影融入风雪,只留下一个冷硬如山的背影。
徐无咎僵在原地,风雪灌进他敞开的领口,冻得他一哆嗦。额角的血似乎都凉透了。
海叔凑过来,看着远去的马队,又看看地上那支幽蓝的断箭,浑浊的老眼眯起,手指在袖口里将一颗算盘珠捻得飞快。
“少爷,”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酒气也压不住的冷意,“侯爷问那小子腰上的东西…这事儿,怕是不简单。这账,越来越乱了。”
石小乐还在雪地里痛苦地蜷缩着,死死捂着腰,嘴里反复嘶哑地低吼着:“烫…大黑马…精…山压过来了…”
徐无咎看着父亲消失在风雪中的背影,又低头看看痛苦不堪的石小乐,再摸摸自己额角冰凉的血痂,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烦躁地抓乱了头发。
“麻烦!真他妈是天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