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1/1）
春风草木深第16章
清晨的东平郡升起了冬阳，厚重的积雪压在屋顶上，树枝上，有几堆积雪不堪重负‘哗啦啦’地摔在了地上。
后街，文大师的破屋里升起了炊烟，陈十三躺在摇摇欲坠的竹榻上还未醒来。面上倒是有些红润了，看样子这一夜恢复得不错，暂时是没有性命之忧了。
只是这破屋子里寒风肆虐了一晚上，导致陈十三冻的鼻子通红。
陈家灭门之事，果然被东平郡的百姓发现了，郡上一大半的人聚集在陈家废墟处，一时间人声鼎沸，议论纷纷。
没过多少时间，一条众人都认可的言论便传了出来。
陈家因拒孙家求亲，孙家气急败坏，故而灭了陈家满门。
虽说这等流言经不起推敲，但是这郡上之人都是没什么见识的务农人，一时间深以为然。
时间转眼已经是正午，冬日的太阳看着炙热无比，却无法给人带来一丝温暖。
此时陈十三已经醒来，呆滞的躺在竹榻上，不说话也不动弹，就这么看着天花板。
面带死志，心如死灰。
文大师叹了口气：“小十三，起来喝点粥吧。”
陈十三毫无反应。
“你要是死了，陈家丫头可就真的孤苦伶仃了。”毕竟了年过半百的老人，劝人这种事还是有些经验的，一下子找到了陈十三在意的点。
陈十三睫毛微微一动，开口道：“大小姐是不是被带走了。”
声音虚弱而沙哑。
“陈家丫头啊，被带去冰雪岛了。”
“你先喝点粥吧，恢复一下体力我再与你细说。”
陈十三思量了一会，在文大师的搀扶之下，艰难起身。
一碗冒着热气的稀粥端上桌子，陈十三缓缓喝下一口，顿时觉得所有的思绪都渐渐清晰了，脑中灵光再现，整个人像是沐浴了甘露一般。
文大师看着陈十三的变化，一捋胡子，微微一笑。
“我知道你有许多事要问我，不急，喝完粥我们慢慢说。”
两碗稀粥下肚，陈十三擦擦嘴角开口说道：“文大师，你究竟是什么人？”
文大师一捋胡子：“老夫名叫文中郎，乃青宫太上长老，七年前云游天下，途经此地。”
“那段时日正好遇上你陈家祭礼，那般动静让我下定主意留在此地。”
“为何要留在此地？”
“老夫云游，其一是为了修养心性，其二，便是寻找某些人。”
“何人？”
“袭击陈家之人就是其中之一，此人名叫申风，只是除了姓名以外，老夫一概不知。”
陈十三握紧拳头，口中喃喃道：“申风。。。”
“这伙人常常虏劫天资出众的年轻人，陈家祭礼如此大的动静，我预感他们迟早要动手劫人。”
“奇怪的是，这伙人身上察觉不到气，一旦逃脱视线范围，便难以追踪，这也是我屡屡失手和后知后觉的原因。”
陈十三听着文大师的话，陷入沉思，这申风摆明了就是冲着大小姐来的，可后来冒出的冰雪岛又是怎么回事？
文大师似乎洞察了他的心思：“至于冰雪岛，多年前他们就暗中留下弟子在东平郡了。”
“昨晚，陈家一出事，那弟子就发出了传信，老夫也是察觉到冰雪岛岛主的气息波动才知晓陈家遇难，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我要去找大小姐。”陈十三沉默了好一会，开口道。
“陈家丫头在冰雪岛不会有事的，而且冰雪岛远在北海，常年冰雪掩盖，非岛上人难寻其踪迹。”
陈十三泄了口气，抬着头迷茫的看着窗外。
“走吧，十三，陈家人的尸首还要我们超度，也好让他们早登极乐。”
两人来到陈家废墟前，熙熙攘攘的人群已经散了一大半，陈家众人的尸首也是被郡上的人搬运在了一起。
阿二哥远远看见陈十三走来，赶紧迎了上去。
陈十三衣衫上都是血迹，脸上蓬头垢面的，很是狼狈
“十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那孙家干的？”
陈十三看着阿二哥满脸关怀之色，心中微微一暖：“阿二哥，陪我送送大家吧。”
陈十三避而不答，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平凡的阿二哥知道了。
陈如林、陈如海、陈石、陈夫人、福伯等人的尸首躺在陈十三面前。
陈家整整七十六口人，除了陈十三、陈北凝和陈北复，其余人无一幸免。
陈十三看着往日里对他关爱有加的亲人，泪水再次流出。
“老爷，十三没用，没能带走大小姐。。。”
“石头叔，十三还没学会你的本事呢。。。”
“福伯，你的小戏法，十三还有好多不会的。。。”
。。。
陈家废墟响遍了陈十三的恸哭声，阿二哥在旁抱着陈十三的肩膀也是泪如雨下。
夜幕再次降临，文大师将陈家众人火化，口中吟诵着超度的经文。
明晃晃的火光照在陈十三脏乱不堪的脸上，他呆呆的坐在火堆旁，沉默不语，偶尔哭上两声，应是又想起了往日里的点点滴滴。
阿二哥怀里抱着一只黑色小猫：“十三，这小猫是白日里在废墟中找到的，我想着还是把它交给你。”
陈十三仔细一看，原来是小猫‘十四’。不由自主的又想起生辰前一晚和大小姐互送礼物的情景，眼泪再次流了下来。
陈十三接过十四，放在怀里，用破烂的衣衫将他裹上，在陈家十二年，如今身边却只剩一只小猫。
阿二拍拍陈十三的肩膀，叹了口气，随后便转身离去。
夜深了，火堆的火渐渐熄灭，只剩些小火苗时不时的跳动着，偶尔‘啪’地一声，冒出一串火星子。
“十三，接下来，你打算何去何从呢？”文大师坐到陈十三身边。
“文大师，你能不能收我为徒，我想变强。”
“变强了又如何？报仇？”
文大师盯着陈十三的双眼，郑重道。
“报仇是一部分，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再经历这种痛苦的事了。”
“只要我足够强大，我就能拦下昨天像申风这样的人，大家也不会死。”
“如果我足够强大，我就能护着大小姐，谁也带不走她。”
文大师一捋胡子：“小十三，你打小就聪明，如今陈家大难对你打击太大，老夫怕你一个魔怔，陷入歧途。”
“还好你本性善良，既然没有被仇恨左右，那收你为徒也不是不行。”
陈十三郑重的站起身，想要作揖拜谢便被文大师单手托住，动弹不得。
“不用拜我，我二十年前就不收弟子了。”
陈十三一愣，眼神有些黯淡。
“但是我的师弟却一生未收徒，而你是无特性与我师弟很是契合，你说你该不该拜我师弟为师呢？”
“无特性真的有办法变强吗？”陈十三顿时心喜。
“普天之下，恐怕只有我师弟能教你了，哈哈哈。”文大师一捋胡子，大笑道。
雪后的夜，空气显得特别的干净，平日里看不见的星星如今都清晰的挂在天上。
陈十三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和认真。
“大小姐，等我，我一定会去冰雪岛找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