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神迹的诞生（1/1）

晚归的钟声第4章 神迹的诞生

「第二名长生不死者的出现，它正式出生的时刻。」

无论是喜欢与否都无所谓，爱与否都无所谓。我的生命将不再在这个世界上有印记，我存在过的证明随风而去。

那时尚未被命名的尸体因为烧伤实在太严重，身体的部分被换做了另一具大概相似的体型的尸体，然而变成了男性。也许这是养父的意愿，也许只是原来那具尸体的身形的确与一般的女人体型难以匹配。我无所谓，似乎是我对未来的事有所感，亦或是我的未来本身就是如此地明了的，显而易见没有光明的未来的，我对心爱的女尸变成了男尸没有太大的感想。如果养父有过那样的希望我不要走上他们的旧路的想法——虽然我想是没有的，他也许不会为了我考虑这样多，不要在如此之多的罪状之上再加一条同性恋。但是喜欢尸体又能比同性恋让我减轻多少罪状呢，这我就不得而知。人就是喜欢在大是大非面前纠结细小的东西。我跪着趴在已经变成男尸的尸体面前，一厢情愿地与他十指相扣，懒散又带着点愉悦，路过的人今天都好像突然学会作平静以外的表情一样，或惊讶或好奇，如观望动物园一般稀奇。偶尔我也觉得养父的实验真是个伟大的事迹，真真能让死人复活，秽土转生，凤凰涅槃，只是大多数时候，目前为止只能复活出没有神智的东西，蹦跶也不过几天，不知道他有没有试过复活父亲。也许他也会害怕见到生前的父亲被他弄成那样恶心又扭曲的姿态呢？我不清楚他的心境。如果是我的美丽的男尸的话，我会让他去接受实验吧，毕竟我也没有叫停的权力。就他现在这副惨状而言，也许动一动是有利的，对他的“生命”而言是往前一步的。很快他又被推进了另一个实验室。我有一种预感，周遭有着躁动的氛围。有点像是产房外，听闻自己要从母亲那里得到一个弟弟妹妹的孩子，这样的形容对我们彼此来说都是一种深沉又无与伦比地恶心，但是却又真的是这样。它是特别的，对养父来说也是。它有着和别的尸体都不一样的要素，它要像我一样，或许以后要长存于世了。

我的预感并没有出错。在大约十几个小时以后，实验室里传来骚乱声，似乎很多金属器械被打翻了，还有一些惨叫。一扇接一扇门被不间断地推开，还有什么野兽一般的狂吼声，但是声音听着很清脆。我笑了一下，这个大概就是我想要的。样貌美丽，嗓音甜美动听，即使是怒吼听起来也像是在唱特别狂野的歌谣。我知道情况很危险，但是活死人的概念中一般没有生命危险这一条禁忌，因此下一秒我被破门而出的什么东西砍断了一只小臂的时候脸上也还带着刚才莫名其妙的笑容。我没想笑的，但是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同一时刻我只能用余光瞥见一些被拦腰斩断的核心人员的尸块，很多新鲜血液，眼前好像有一张愤怒的脸。原来是这样，我已经阻拦了，因此我还没有身首分离。他比我要高得多了，我还没思考些什么，身体已经握住了他被淡红的血浸透的那只手，它刚刚还沾了我那只小臂流出的为数不多的黑血。毕竟很久都没有在新陈代谢了，我现在在思考了，然后那只手松开了，握住的手术刀落地，同时它的手腕断掉了。不知为何，我明明那样喜欢那具尸体，但是把他的四肢都拧断时候并没有要下手轻点的想法。也许我还像个孩子一样，认为要以牙还牙，睚眦必报。很快他就又带着那种愤怒的眼神，被按回了手术室。接下来，他不会那么容易再逃出来了。从此开始，他一生的囚笼罩下，而笼子的锁原来是我轻易安上的。一个二十三岁的孩子把另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关在了一个小房间里被大人接受处罚，这一切就像一个儿戏。我几乎可以轻易地注意到，在遇见死而复生的男尸后，我的精神轻而易举地发生了改变，似乎是我的灵魂终于从笨重的躯壳里偷偷钻了出来，像是被热黄油的香味吸引，抑或是人类养了一只乖巧但活泼的猫。我也摇摇晃晃地、笨拙地奔向我的一生挚爱，只是实在太过笨拙，且如何也抛不去儿童时期就带着的恶劣又幼稚的任性，因此在将他扑倒的过程中真的让他重重地摔在了水泥地上，七窍出血，失去生命。我也不是不打算补偿他、向他作个有模有样的道歉，但是他已经死了，对活人表示歉意的方式对死人不成立。因此我考量了一会，并没有在让他失去生命的第一时间先哭泣或者害怕，我只是想着，从此以后，我要永远永远地陪着他，直到他厌倦被陪伴这件事为止，大概我打算这样做，因为我觉得死人忘记了一切之后是孤单的。